日本動漫界常常出現「萌」這個詞,雖然它的定義向來給人都有一些迷糊不清的感覺,但大體上都是與「可愛」、「美」、「有吸引力」等正面形容詞的意義相關,而帶有某些特徵或身份的人物會更容易被人認為有「萌」的感覺,例如帶「貓耳」、「眼鏡」、穿「護士裝」、「校服」、身為「蘿莉」、「御姐」等都可被視為具有「萌」的屬性的人物,有一部份人可能會覺得這些奇特的愛好是心理變態,不過反對此論者亦大有人在。
其實這種把一些「奇特」的屬性加在人物身上以增加人物美好的形像並不是現代日本人的專利,早在19世紀的西方已經存在,那個年代正值浪漫主義流行,出現了不少「怪異」的審美眼光,有些文人視〔身體虛弱、臉色蒼白兼帶紅暈、口吐鮮血〕的肺癆病人為最能表達人類「美、生命力、激情和超越性」優良美好的特質,因此在他們的作品中,出現了不少帶有「肺癆屬性」的正面角色,甚至大加讚揚此種屬性的美與偉大,並希望自己也能如此。
以下的內容是引用自[張劍光.陳蓉霞.王錦著,《人類抗疫全記錄》(簡體中文版)(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3年6月第一版),P57-62。]一書中有關文人把肺癆「浪漫化」的一些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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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主義者怪異的審美情趣以及對強烈熾情的無比崇尚,在被結核病折磨的軀體和靈魂中找到了最佳的表達。脆弱的軀體彰顯了人類的激情和超越性。秋風涼意中羸弱的身軀、蒼白臉頰上病態的紅暈都被看作是美的化身;潔白手絹上咳出的鮮血更是熾熱的內在生命力的彰顯。
蘇珊·桑塔格的「疾病的大眾神話」:在貧困、無產者和肺癆之間存在著某種至為親密的關係。肺癆幾乎就是無產者和小資階層(小布爾喬亞)的專利,在大革命爆發的年代,肺癆擁有牛虻式的正義性,它成了一種革命性疾病,被造反倫理所擁戴。它的幽靈漂浮在巴黎公社街壘上,彷彿是一些看不見的精魂,勾勒著起義者不屈的身影。
蘇珊·桑塔格在《作為隱喻的疾病》:「早在十八世紀中葉,肺癆就被與羅曼蒂克聯想在一起。」
美麗女人和英武男人的情慾,是引發肺癆的精神誘因,他們在疾病神話學中雙雙成為迷人的主角。咳嗽成了肺癆的一種古怪的歌唱和台詞,而浪漫主義則是它的文化回聲。與此同時,「裝飾性的、抒情的和高貴的死亡」,構成了「紅暈美學」的戲劇性高潮。
美國作家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衰敗和疾病往往像消耗性肺病的患者那樣美麗」
詩人拜倫(George Gordon Byron)...渴望自己能患上肺結核病,「因為夫人們都會說:瞧那個可憐的拜倫,垂死之時也是那麼的好看啊!」
默戈(Henry Murger)的《波西米亞人的生平》中,女主人公弗朗辛是位肺結核病人,她多愁善感、體質纖弱,「臉色像天使一樣蒼白」。然而肺結核使她「玫瑰粉色的皮膚透明得像山茶花一樣潔白」,日益消耗的脆弱軀體中卻「奔湧著青春的熱血」,充滿對美麗人生的無限憧憬。死亡的場面被描寫得更是唯美,與情人依偎在一起,秋日的最後一片樹葉被風吹落在她的身旁,臉上散發著「聖潔的光輝,彷彿死於美麗」。
小仲馬(Alexandre Fils Dumas)的《茶花女》中,女主人公瑪格麗特「難以描繪的風韻」也是來自肺結核病。她因疾病的消耗身體顯得「頎長苗條」;因為時常有低熱臉頰呈深紅的「玫瑰色」;發燒還使她「細巧而挺秀」的鼻子「鼻翼微鼓,像是對性慾生活的強烈渴望」。
肺癆詩人總是把肺結核與秋日的浪漫主義意象聯結起來。秋日和落葉都是代表即將枯萎的生命的世界性意象。肺癆詩人雪萊《西風頌》的開頭稱西風是「秋之生命的呼吸」,他形容「枯死的落葉……黃的,黑的,灰的,紅得像肺癆……」,而這就是浪漫主義的肺癆意象。它也是浮現在肺癆患者臉上的紅暈,煥發出死亡逼近時的最後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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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1940年代由於抗生素的普及使用,肺癆不再是絕症,使得這種疾症失去了其「浪漫」元素,慢慢消失於潮流中。
不知大家會否對上面 文人的作品及思想產生「驚訝」的感覺,雖然以前的粵語殘片很多時也會出現此病,但通常是用來形做悲情氣氛,可是19世紀的西方文人卻把病得半死不活,特別 是差不多死掉的「特徵」視為美麗、高貴、高尚、激情等正面質素的代表,讓人不禁產生「那些文人是不是有精神病的變態」的疑問,不過文藝界卻視他們為浪漫 主義者,他們在文學藝術界有著頗高的地位。
當然把這些文人全都視為變態是一種錯誤的見解,他們可能不是真的喜歡這些而只是為了迎合市場需要,他們亦可能只是在作品中帶有這樣的思想,若在現實世界中他們身邊的人、親人甚至自己患了此疾,我相信他們絕不可能還有此心情去「品嚐」當中的「浪漫感」,也不會當著別人或病人說出上述的「瘋話」(更不會出故意讓別人感染肺癆以體會「浪漫」的恐怖主義式行為)。
話說回來,現代日本動漫「萌化」的現像其實與西方19世紀文藝「浪漫化」的現像很類似,都是在特定文化經濟條件下的產物,而愛好「萌」的人也像19世紀愛好 「浪漫」的人一樣,大部份都應該是精神正常的,只是抱著「欣賞」藝術作品的心態,或因應市場需求而投身當中,只有少數人是真的變態,並為此犯罪而做成社會 的損失,而且導至他們「變態」的原因也不在於「萌化」動漫,而是這些人早就因某些原因而瘋掉。
肺癆的「浪漫化」其實可以說是「萌化」的一種表現模式,只是當時並沒有這個形容詞,而且發生的地點也不在日本;日本動漫的「萌化」其實也可以說是「浪漫化」的一種表現模式,只不過現在已不是浪漫主義的天下,出現的地點也不在西方,「萌」與「浪漫」其實在意義上是有很多相通的地方,至於這種日本「萌化」會否像西方「浪漫主義」般消失,我想是會的,只是不知何時會發生,不過應該不會在短期內出現,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日本的經濟及國力來決定的,只要日本的經濟及國力保持在世界一定 的領先的水平,相信這個潮流還是會繼續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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